心肝

到得听能你有只。

【边兴or蛋白/一发完】Tender Love


尽我所能的让你开心,不会过火,不给你负担。
——边伯贤


1
张艺兴跟边伯贤,是小时候一起光着屁股下河摸过鱼的关系。
张艺兴小时候的暑假,都是在充满露珠和泥土味道的乡村度过的。父母的忙碌让他们没办法陪儿子充实的度过整个夏天,与其放他沉迷游戏,不如让他去体验生活。
本着这样的想法,张父张母总是连着暑假作业一起,把他送到了远远远房表亲的家里。
远远远房表亲还有另一个身份,边伯贤的爸爸。
换言之,边伯贤是张艺兴的远远远房表弟。


2
张艺兴两只手都攥成小拳头,一只紧紧揪住妈妈的下衣襟,一只不自觉的轻轻贴在自己软软的肚子上。

看见这个看起来很警惕很小心翼翼的所谓“哥哥”的时候,边伯贤一眼就望见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真像村口池塘里的露珠啊,也像晴朗的夜晚天上最亮的星子。边伯贤心想。

张艺兴看着对面的小男孩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更加拘谨,老成的抿了抿嘴,抿出右脸深深的酒窝。
“喔——”对面的小男孩像是发现新大陆,指着自己的酒窝发出清亮的声音,“你小时候偷偷喝酒了对不对?”小男孩神秘兮兮的凑近,抬头瞥了眼正在交谈的大人们,放轻声音问道。

水平面隔绝了两个世界,四个大人在更高海拔的地区客套又热络的交谈,低海拔的两个小男孩,一个拘谨,一个热情。

“伯贤,带艺兴哥哥去你们房间看看。”
声波穿透结界,从一个世界传到另一个世界。伯贤闻言点点头,伸出手,对着由于他的靠近,明显更缩到母亲身后的张艺兴说,“哥哥,走吧。”

张艺兴不作回应,直到母亲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指头把他的手放到边伯贤的手心里,张艺兴才不甘心的抬头盯着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的父母。
接触到妈妈鼓励慈爱却不容反驳拒绝的目光,张艺兴低下头,闷闷不乐的任由边伯贤牵着他往前走。
交谈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们家伯贤真是不错啊,一点不认生,不像我们艺兴,胆子小的很。”



张艺兴趴在床边偷偷摸摸看着汽车驶离自己的视线范围,眼泪都涌上来了。
他一声不吭,转身躺在地铺上,拉过被子蒙着头。

“哥哥,我们下午去打陀螺怎么样!”被爸爸揪去洗手洗脸的边伯贤嗓门奇大,再厚的被子也隔不住。
张艺兴闷不吭声,继续把自己藏在被子里流眼泪。
“咦人呢?”大大咧咧的边伯贤没发现地铺里的张艺兴,看房间没人,奇怪的挠挠脑袋。
“真是奇怪啊。”边说边往里面走,结果没想到踩过地铺时踹到了张艺兴的小腿,张艺兴痛的叫出来,边伯贤也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
“啊啊啊对不起啊哥哥,你没事吧?”边伯贤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要查看张艺兴的情况,开玩笑,要是被爸爸发现自己跟这个哥哥相处还不到半个小时就狠狠踹了别人一脚,自己这个暑假算是不要过了,肯定被吊在村门口打。

张艺兴从被子堆里坐起来,揉着自己的小腿,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边伯贤慌了,撩起自己的衣服就往张艺兴脸上擦,但小短手不够灵活,衣服没擦到脸上,倒是把自己圆滚滚肉乎乎的肚子凑到张艺兴面前了。
张艺兴吓了一跳,后仰着躲避,躲避期间吹了个鼻涕泡泡。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边伯贤先反应过来,指着泪眼朦胧的张艺兴哈哈大笑,张艺兴正处在自我认知的阶段,丢脸这个概念虽然模糊但也已经萌芽,这下更是哭的厉害了。

边伯贤后知后觉的觉得好像是自己惹哥哥不高兴了,收起笑容返身出门,拿了盒纸巾又蹬蹬蹬跑回来,安静的坐在哭泣的张艺兴身边,把纸巾递给他。

小孩子的哭劲儿本来就一阵一阵的,哭累了自然就停了下来。
张艺兴不再嚎啕,只抽抽噎噎的喘不上气。边伯贤乖巧的帮他顺气,顺便趁张艺兴抽抽的精神恍惚的时候,趁虚而入问道:“哥哥,不是我把你踹哭的吧?”
张艺兴哭的脑部缺氧,问什么回答什么,老实的摇了摇头。

边伯贤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为了讨好张艺兴更加尽职尽责的抚他的背。
过了几分钟,张艺兴就停下来了,眼眶哭成粉红色,抱着腿懵懵的盯着地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对父母远离的伤心,对家的想念,都随着眼泪暂时流走了。张艺兴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哭了许久的脸僵僵的,没有什么特别生动的表情,不带语气词的问句更是帅气的不可一世。
边伯贤完全不在意也完全忘记了刚刚这个哥哥哭了快二十分钟的事实,幼稚的小心脏充斥着对哥哥的崇拜:一年以后,我也可以这样酷酷的跟别人讲话吗?
“边伯贤。”边伯贤有样学样,省去主语和谓语,简洁明了的回答。


边伯贤每天带着这个城里来的哥哥跟村里的小朋友玩。
其实也不是玩,主要是为了炫耀自己有一个酷哥。
张艺兴每天听着边伯贤指示,在村里小孩子面前大声的读英语,虽然只是简单的“你过得怎么样?我很好”,但看着面前一双一双崇拜的眼睛,张艺兴自豪感极度膨胀,觉得自己读的是圣经。

时间久了这两句英语在村里已经广为流传了,实在玩不出新花样的张艺兴只好改当边伯贤的小弟,跟着边伯贤下河摸鱼,上树掏蛋,打过陀螺,逗过黄牛。每天脏兮兮又神采奕奕。
小孩忘性大,每天玩的开开心心,也就不记得初来乍到时自己流的那些眼泪了。


“伯贤,”黑暗中张艺兴侧过身,“地板好硬啊……”
城市里睡惯了柔软大床的小少爷终于还是忍不住,为了不显示自己的娇气,尽量用了陈述的语气。
边伯贤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听到哥哥小小的抱怨,一骨碌爬起来,抖掉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催促张艺兴,“起来一下。”
张艺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面前的弟弟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的把被子垫在张艺兴的那一床地铺上,虽然歪歪扭扭但还算是个方形。
铺好以后边伯贤满意的拍了拍,感受一下柔软度,然后笑眯眯的对张艺兴说,“哥哥,睡吧!”
张艺兴呆呆的看着,反应慢半拍的结果就是被边伯贤按着躺下。
“你会感冒的!”张艺兴没想到边伯贤干脆把自己的被子给他垫着,有些担心,挣扎着要起身。
虽说是夏天,乡下的夜还是有凉意的,更何况是睡在地板上。
边伯贤按住张艺兴安抚道:“不会不会,我身体倍儿棒。”

二人来来回回推拉,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盖一床被子。
边伯贤躺进被窝,带了一身夏凉,张艺兴有点冷,窝了窝被边,尽量让它不透风,“伯贤啊……被子有点小,靠近点。”
边伯贤开心的蠕动着靠近哥哥。
小孩体温偏高,不一会就暖和了,二人沉沉睡去。


暑假过了一半,大人允许的禁止的,能玩的不能玩的,边伯贤统统带着张艺兴玩了个遍。
无事可做的张艺兴每天就呆在家里看电视吃西瓜,于是思乡的情绪又占据他的大脑了。

边伯贤看张艺兴最近总是皱着脸,就连看猫和老鼠也笑不出来,有些担心。
“哥哥怎么了?”终于,他小心翼翼的提问。
“我想回家。”张艺兴对面前的弟弟已经无所不说了,也不掩饰。
“我帮你!”边伯贤拍着胸脯承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边伯贤就领着张艺兴偷偷摸摸出了家门。
其实边伯贤也不知道出村的路,以前出去都是坐着爸爸的老爷车,一摇一摆的不一会就睡着了。
但往村口方向更远的地方走总是没错的吧,本着这样的想法,边伯贤有些迷茫又带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野蛮想法,领着无比信任他的张艺兴“回家”。

太阳从东边升到头顶,影子都被正正的踩在脚下,边爸爸还是没等到两个小崽子回来吃饭。
“又跑哪野去了?”边爸爸嘟嘟囔囔,拾起蒲扇坐在院子门口的大榕树底下乘凉等他们。
刚坐没一会就看到远处尘土飞扬,再一看是去县城采购种子的隔壁老陈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边爸爸站起身摇摇蒲扇打招呼,心想可算逮着个人可以聊天了,这大中午的各家各户都吃着饭呢,只有他这个慈父饿着肚子等。

老陈刚下拖拉机就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了句,“你心可真大啊。”
边爸爸丈二摸不着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两个小黄豆芽一样瘦小的身影就慢慢吞吞从车上跳下来。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家里那两个崽子吗。
边爸爸还没反应过来,老陈就解释开了,“我在国道上碰到他们俩往外走,问他们去哪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再一想现在都快中午了,家里大人不可能这时候让两个小不点自己出村,也没管他们同不同意就把他们拎着带回来了。”
边爸爸越听脸色越差。
太胡闹了!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表达了几句感谢,然后阴沉着脸走到两个小孩面前,揪着边伯贤的领子就往屋里拽,“艺兴你也进来。”

边妈妈听到声响,终于把注意力分散到电视机以外的其他地方。
“这是怎么了?”看到丈夫面色不善,两个小孩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边妈妈问道。
“你问他。”边爸爸松开手。
“怎么了伯贤?”
边伯贤不吭声。
“那艺兴你说吧?”
艺兴也不说话。

张艺兴现在很害怕。
自己说想回家,够义气的边伯贤就领着自己走了。
全心全意信任着他,却完全没想过边伯贤只是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没心没肺的孩子。
伯贤还小,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呢。明明看过很多有关拐卖儿童的法治节目,也多次被爸爸妈妈警告去哪都要报备一下。
虽然没有如愿回家,但好在平安无事。
现在自己好像害得边伯贤要被他爸爸责罚了,但张艺兴又实在不敢承认是由于自己的话两人才有这番行径。
小孩总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喜欢推脱,害怕惩罚。

感觉到身边的张艺兴由于现在的气氛战栗着,边伯贤悄悄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别怕,但爸爸如炬的目光让边伯贤只敢攥紧自己的拳头而不敢轻举妄动。

“不说是不是?”边爸爸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自己要的解释,音量猛的增大,吓得两个孩子一抖。
“好,好。”也许是后怕,怕两个孩子出事,想要给他们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边爸爸狠了心从电视机顶上拿到鸡毛掸子,作势就要打边伯贤。
高高扬起的鸡毛掸子简直要把张艺兴吓哭了,他也确实毫不犹豫的大哭出声。

边伯贤看着又掉豆豆的张艺兴,心一横,勇敢的站出来背了锅:“是我要带艺兴哥哥去县城看斗鸡的,你别打他!”
本来边爸爸也不可能打张艺兴。这下看到终于逼供出真凶,果然是自己调皮捣蛋的儿子,更生气了。
“瞧把你能的?看斗鸡?我打的就是你!看你还长不长记性!”边爸爸挥着鸡毛掸子往边伯贤身上招呼了两三下,边伯贤也哇的哭出来。
其实边爸爸收了力道,边伯贤更多的是被吓的。
旁边的张艺兴看到这一幕,想也不想的就冲出来拽住刑具,一边咧着嘴哭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叔叔,是我要伯贤带我回家的…你别打了…哇啊啊啊啊…”

没心没肺的孩子勇敢的站出来掩护,想当鸵鸟的孩子哭泣着跑过来承担。

哭声此起彼伏,在夏日的午后,像蒸汽一样散在空中。


3
“后来啊?”张艺兴看着天空微微沉思,然后不好意思的抿出一个酒窝,“后来暑假结束我就被接走啦。那天也哭得很厉害呢。”
他总是这样和自己的好朋友们不断的提及这个弟弟,这个仗义勇敢,鬼马精灵,讨人喜欢的弟弟。
“不过很可惜,我爸妈听说我离村出走要回家这件事,都很愧疚,就一直把我留在家里,也没再送过去了。唉,其实后来我还满喜欢那里了。”


4
“艺兴,伯贤来啦!你快下楼!”妈妈温柔的呼唤声传来,在房间里打扮的张艺兴慌慌张张扣好最好一颗纽扣,像个火箭一样冲下了楼。

张艺兴后来虽然没有再见过边伯贤,不过二人还是保持着联系,用的是最古朴的寄信的方式,是伯贤提议的。
电话联络,二人分隔两地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微信,伯贤也不常用。
写信就很好啊,两三个月通一次信,讲讲近况,分享分享新鲜事,既没有负担,又还保持着亲近的感觉。

这次换成边伯贤要借宿在张艺兴家里了。
农村的教育条件跟大城市里有着云壤之别,边家父母想让边伯贤考个好大学,有出息了也不用在家务农了,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跟张爸爸张妈妈说了这件事。
热情的张爸张妈一下就答应了,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幕。

边伯贤脚边有两大包行李,背上背着双肩包,笑成四方嘴,看着门内的张艺兴。
张妈妈热情的接过行李,把边伯贤引进来。
“阿姨好,”边伯贤礼貌乖巧的打了招呼以后转向了张艺兴,“好久不见了哥。”
然后给了张艺兴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艺兴也很激动,以前脏兮兮在泥潭里打滚的小泼猴现在已经出落成纯真善良的清秀少年模样了。
“好久不见!”汽水音里带着兴奋,张艺兴回应道。
边伯贤收紧手臂,不着痕迹的轻轻嗅了嗅怀里人脖颈的淡淡奶香。


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周末后,边伯贤就主动要求去学校报道了。
早上跟张艺兴一起走去学校,边伯贤一路上想要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开心,又怕张艺兴觉得啰嗦烦人,勉强压抑住,只小声的哼歌。
张艺兴听到微弱的调子,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旁边弟弟无辜的下垂眼,终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弟控属性,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垂顺的刘海,“想唱就唱出来啊,哥哥不会说你的。”
边伯贤有些羞赧,摇了摇头。
张艺兴兄弟情泛滥,便也不再强迫,随他去了。


5
边伯贤对这所大城市的国际化学校很满意。
自己这张脸就很讨喜,再加上除了在张艺兴面前,其他任何时候都可以表现的伶牙俐齿妙语连珠,很快收获了一大群迷妹和朋友。自己反应快学得快,轻轻松松便也跟上了大家的学习进度。
还有,可以和张艺兴一起上下学。
边伯贤想到这,露出了个甜蜜蜜的微笑。

正在放空,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正是在脑海中浮现的张艺兴。
“想什么呢,笑的傻不拉几的。”张艺兴好奇。
边伯贤怎么可能告诉他,四两拨千斤,躲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回去吧——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
这下换成张艺兴支支吾吾了。
学校为了不让高三毕业生在路上受到交通阻塞和挤公交车的困扰,安排高三班比高一高二班提前五分钟下课,让他们避开人流高峰,所以虽然张艺兴慢慢吞吞,但也不会让边伯贤等太久。
今天边伯贤足足等了十五分钟。
其实是张艺兴的男朋友把他拉到学校后花园讲小话去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边伯贤,边伯贤敏感的察言观色,抢先开口,“哥哥要是为难的话也可以不说。”
张艺兴松了口气,又觉得伯贤这么乖巧,能体贴人,自己却小肚鸡肠的计较该不该告诉他,显得不那么像一个哥哥。
“伯贤啊,我能信任你吗……”张艺兴犹犹豫豫的开口。毕竟小时候,边伯贤把自己的所有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分享给他。虽然孩童时代的秘密只是一个装满贝壳和鹅卵石的盒子,但在孩子的眼中却是比钻石还珍贵的东西。
“当然了。全世界你都可以不信任,但你一定可以相信我。”边伯贤毫不犹豫。
张艺兴愣了一下,笑出来,“伯贤你是个情话王吗?肯定很会哄女朋友吧?”
边伯贤盯着张艺兴的眼睛,一字一句解释,“没有。我没有女朋友,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充满了侵略性。
张艺兴觉得面前的弟弟好像不再是小奶狗,而是老虎。
张艺兴努力忽略掉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今天是去谈恋爱了。”看着面前的伯贤闻言后低下头盯着脚尖,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张艺兴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伯贤你以后放学了先在教室做作业吧,大概半小时。我去找你的时候再一起回家好吗?”
边伯贤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写作业。”顿了一下又说,“但我等你。”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好在很快又消失了,因为边伯贤恢复了乖巧弟弟的模样,可爱的笑着,催促他快回家。

一路上边伯贤和张艺兴像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又各怀心事。
快到家的时候边伯贤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抓住张艺兴的手臂撒娇,“哥哥告诉我你女朋友什么样的好不好?”
张艺兴纠正,“男朋友。”
边伯贤拔高了嗓门,“男朋友?”
张艺兴吓了一跳,赶忙掐着边伯贤的手警告他声音放小点。
边伯贤被掐的发疼,又听见张艺兴说,“我男朋友叫李慕。他以前叫李慕安。后来他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爸爸就给他改名叫李慕了。”
“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好像是纯粹的八卦之心,又好像带着其他目的,边伯贤揉着手臂,问道。
“我是心理部的部长啊,他来我们部门咨询的时候认识他的,听了他的故事觉得他可怜巴巴的怪让人心疼的,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心理辅导的作用,不过他后来跟我提,说什么我的倾听让他得到了安慰,喜欢上我了。我就同意了,稀里糊涂谈了这么两三个月。”
“嗯。”
不是“哦”,也不是“知道了”,而是从鼻腔发出的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嗯”。


6
边伯贤开始喜欢在高二教学楼的顶楼看星星,等兴兴。
他在看星星的时候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全都是在想象张艺兴谈恋爱时候的样子。

手臂向后撑着地板,手机的提示光在黑暗的顶楼显得很突兀,边伯贤低头撇了一眼,是张艺兴的短信。
“伯贤你还在顶楼吗?咱们回家吧。”
边伯贤拿起手机迅速回复了一个好,正准备起身拍拍灰回家,张艺兴的短信又进来了:“你先别下来,我上去找你吧。我还没在顶楼看过星星呢。”
边伯贤又回复了一个好,从善如流的坐下来,等张艺兴上来。
没一会张艺兴就推开了通往顶楼的门,借助着漫天星光勉强找到了坐在地上歪着脖子看他的边伯贤。
张艺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学着他把两腿伸长,把手臂撑到身后,仰着头看星星。
“哇,真好看。”
都高三的人了,还是只会这么幼稚的赞叹。边伯贤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却没有回话。
“伯贤你看星星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张艺兴傻乎乎的抽出一只手,对着天空指指点点,想要把星星连成星座,漫不经心的发问。
“在想……”边伯贤扭头看了眼张艺兴,“在想要是有人陪我一起看星星就好了。”
张艺兴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词,孤独。
伯贤他离家在外很孤独的吧,就像那年暑假的自己。
不同的是那年暑假,张艺兴有边伯贤的全程陪伴,寸步不离,而现在自己却不能回报同样的照顾给边伯贤。
张艺兴有些愧疚,又听到边伯贤继续说,“现在愿望实现啦,有你陪我看星星,我很开心。”
充满孩子气的词句里是掩饰不住的欢欣。张艺兴有种错觉,边伯贤之于自己,好像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主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宠物不会催促也不会打扰,只会垂着脑袋等待;而主人想起来了,投个食,顺个毛,宠物又开心的吐舌头摇尾巴转圈圈了。

张艺兴想也没想转身抱住了边伯贤,像是母亲安慰委屈懂事的孩子一样顺着他的背,“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放你一个人不管你的。”
边伯贤其实也并没有觉得受了委屈,但赚得一个拥抱好像也不错,于是也不反驳,安静的任哥哥抱着。


7
过了没几天的一个普通的放课后,边伯贤奇怪的看着比自己还先到楼顶的张艺兴。
张艺兴转过身,笑的有些勉强,“我分手了,以后伯贤不用一个人看星星了。”
边伯贤心里是高兴的,但看张艺兴好像有些不开心,就省去了自己的情绪,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张艺兴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李慕的话。
其实两个人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李慕不喜欢边伯贤跟张艺兴的亲近。
他不喜欢边伯贤和张艺兴一起上下学,不喜欢边伯贤住在张艺兴的家里,不喜欢张艺兴一提起边伯贤就笑的温柔。
其实彼时,边伯贤已经尽量少的跟张艺兴在校内接触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跟张艺兴对象是一个性别的,为了不造成困扰,还是避嫌一点的好。

“你是什么意思?他是我弟弟!”张艺兴不可置信的反问。
李慕冷笑一声,“你当他是弟弟,他未必就当你是哥哥。”
就这么吵吵闹闹过了一个星期,张艺兴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猜疑,提了分手。
为此还挨了一巴掌。

那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边伯贤走近,看到张艺兴左脸的微微红肿,皱起了眉头,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凌厉,“他打你?”
张艺兴有些息事宁人的意味,含含糊糊道,“就一下。没什么大碍。”


8
张艺兴的“没大碍”变成了李慕的“大碍”。
张艺兴收到消息匆忙赶到医务室的时候,边伯贤正疼的龇牙咧嘴的在上药,“哥哥哥哥,你轻点。”
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挺甜。
张艺兴听着边伯贤比在他面前要活泼生动的多的声音,心里有些忿忿,但还是脚步不停的迈到边伯贤面前,接过校医手上的棉签。
“谢谢医生,他是我弟弟,我来吧。”
医生倒像是找到救命恩人,赶忙把药水和面前都拱手相让,“你弟弟话可真多,吵死我了。”

边伯贤从一看到张艺兴开始,就闭上嘴做了个乖巧的哑巴。
张艺兴一边故意下重手给他擦药,一边紧抿着嘴。
“嘶——疼……”边伯贤受不了这个力道,抬起头眼泪汪汪的撒娇。
张艺兴正愁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打架的时候就不觉得疼了是吧?”
天知道张艺兴听到边伯贤和李慕打架的时候,胆子都要吓破了。
瘦瘦弱弱的边伯贤和高高壮壮的李慕,他怎么想象好像都是边伯贤被李慕打的头破血流。
不过现在看来边伯贤好像都是些皮外伤。
边伯贤有些小男生逞强的得意洋洋,“我不疼!他被我打惨了呢!他……”
还没说完就被张艺兴打断了,“你会被记过的。”
边伯贤沉默半晌,“我不在乎。”
张艺兴有些恨铁不成钢,边伯贤到这儿来是学习的,是奔着大好前程的,“你真是!唉……”
“谁欺负你,我就替你出头……以后不会了。”边伯贤声音低低的解释,像是怕张艺兴真的恼了一样,不再还嘴。
看着边伯贤这个样子又听到他的话语,张艺兴心里多少有些动容,不忍再责怪,絮絮叨叨的说,“我比你还大一岁,我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别管我。”
不管张艺兴说什么,边伯贤都只乖巧的点头,“嗯嗯嗯嗯”回答的痛快,这幅模样最后倒把张艺兴逗笑了。

两个人做了十足的遮盖,又配合默契的替边伯贤躲开了张爸爸张妈妈的盘问,这件事便也这么过去了。


9
日子平平淡淡,可能由于身边多了个像小puppy一样的弟弟,张艺兴最近又重拾了养狗的热情,每天像唐僧念经一样在张妈妈耳边吹耳旁风,但总也得不到回应,于是又改成在边伯贤面前唉声叹气的抱怨。
边伯贤若有所思后,像是下定巨大决心一样,拍着胸脯承诺交给他,跟小时候要领张艺兴回家的动作一模一样,让张艺兴觉得很安心,是个完全可以信任的弟弟。
过了没几天,边伯贤就抱了只柯基犬回家,说是在路边捡到的,厚着脸皮哀求张妈妈收养它,并且保证一定会好好教它,绝对不会让它把家里弄脏。
边伯贤毕竟不是自家孩子,张妈妈不好揪着耳朵命令他把狗扔出去,苦口婆心的劝了两句也无甚成效,只好勉强同意。
张艺兴站在张妈妈身后,眼睛笑成弯月,偷偷向边伯贤竖起了大拇指。

柯基犬被边伯贤命名为梦龙,就养在了边伯贤的房间里。
后来由于梦龙的小短腿和湿漉漉的眼睛实在太招人疼了,终于得到了张妈妈的许可,梦龙踏出房门,成为了家里的一员。
但它的姓,无论张艺兴怎么讨好利诱,边伯贤都不同意姓张。


10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但张艺兴的数学还是一塌糊涂。
边伯贤发现对面房间的灯熄灭的越来越晚,张艺兴的黑眼圈也越来越重,还是把担心问出了口。
说到这个,张艺兴更加气若游丝,“数学快折磨死我了……”
边伯贤忍俊不禁,但也只能乖巧的为他加油打气。
“立体几何好难……椭圆更难……”张艺兴自顾自的抱怨。
边伯贤听到这两个术语,觉得耳熟,好像看数学书目录的时候看到过,问出口却遭到了张艺兴的嘲笑,“高三本来就是复习高一高二的知识啊,不在你们课本上难道还在小学课本上?”
边伯贤口中回着知道了,心里有了计较。

边伯贤买了四本习题册,开始没日没夜的预习数学。
看书,写题,改正,再写题。
这四步成了边伯贤最近生活的主旋律,也让他变得和张艺兴一样气若游丝,受尽折磨。
一个多月以后边伯贤学成出师,敲开张艺兴的房门,带着厚重的黑眼圈笑的灿烂,“艺兴哥,我来教你做题。”
张艺兴只当他是小孩子胡闹,挥挥手就要赶人,边伯贤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的说,“真的,我真的会。与其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道题,不如让我帮你看看。”
诚挚的语气让张艺兴不自觉的侧过身让开路,然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伯贤你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
“伯贤你太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伯贤你脑袋瓜子太灵光了啊啊啊啊啊!”


11
这个周末,边伯贤去学校参加话剧排练了。

那天晚上放学两人正走着,突然冲出来一群人不由分说的把边伯贤掳到一边窃窃私语,张艺兴莫名其妙的站在路中间看着。
边伯贤在那群人里看起来人气特别高,虽然时不时抛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但还是不停的说说笑笑。
边伯贤跟朋友在一起真是兴致高涨啊。张艺兴想。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艺兴只听到最后一句话,那群人就散开了。边伯贤小跑着回来,张艺兴问道,“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啊?”
“哦,他们校庆要出个话剧,叫我一起。”
声音流露出的是跟张艺兴一起时截然不同的轻松,张艺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涩,回了个“嗯”,跟记忆中某个人的声线重合。

于是这周末,没了边伯贤和他一起遛狗,张艺兴只好啃着苹果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身边的妈妈在煲电话粥,虽然一直持续不断,但好在音调平稳,倒也没让张艺兴觉得烦人。
“伯贤啊,他去学校排练话剧了,”突然熟悉的名字从妈妈嘴里吐出,像一个石子投入湖心,张艺兴的意识有了焦距,他靠在沙发背上装模作样的看电视,耳朵却竖起来偷听电话内容。
张艺兴只听得到微弱的声响从妈妈握着的手机里流出,为了听得更清楚,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为此还换来妈妈一个赞许的眼光。
现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楚多了,虽然不大,也足够专注的张艺兴听出来是边伯贤的妈妈。
“伯贤最近没给你们惹事吧?”
“没有没有,他可乖了。——他还给家里带了只小可爱回来。”看到梦龙踩着小短腿路过客厅,张妈妈突然想起来,然后声音带着笑意传递给对面的人。
“小可爱?”
“是啊,伯贤带了只柯基回来呢!就是腿特别短的那种狗。”
“伯贤?带狗?”连张艺兴都听出来了边妈妈的不敢置信,“可是伯贤他最怕狗了啊!”
“什么?可是狗是伯贤自己主动带回来的啊!我怕狗难训,养在他房间咬伤了他,他还说从小就是跟狗打架的呢!”
“是啊,伯贤他就是那次跟狗打架,被狗咬了两口。那天带他去打狂犬疫苗,后来他又发高烧,可把我们吓坏了。就那以后他就特别怕狗了,见到狗都绕着走呢。”

张艺兴剩下的一半苹果吃不下去了。
心里有点闷闷的。
边伯贤他每天晚上跟狗一起睡,很害怕的吧。
想象一下自己每晚与鸡共眠的场景,张艺兴头皮发麻不敢再想。

把那一半苹果扔进垃圾桶,张艺兴起身抱过在客厅乱跑的梦龙,爬上楼到了边伯贤的房间门口。
推开门,梦龙蹭的一下挣开,跳到地板上,自动自发的躺进边伯贤给他在角落准备的小窝。
张艺兴环视一圈,视线被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本子吸引住了。
他走过去,明知道不该动别人的东西,但现在心里就是有个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拿起来。
是高二数学全部单元的练习册。
一共四本,张艺兴每一本都草草翻了一遍,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色水笔改正的痕迹。
第四本练习册里掉出一张草稿纸,龙飞凤舞的演算里,张艺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上面写:
“边伯贤加油!学了去教艺兴!”
大概是学到烦闷时写给自己看的吧,张艺兴也干过这种事,不过他写的都是“艹”。

第一次,边伯贤不叫他“哥”,而叫他艺兴。
张艺兴突然想起来他们在楼顶一起看星星时候边伯贤说的话,想起来边伯贤为了替自己出头跟李慕打架,想起来边伯贤明明怕狗怕的要死却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带了梦龙回来,想起来边伯贤深更半夜带着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才出现的黑眼圈敲开他的房门要教他做题……
好像春风吹绿了花蕊,张艺兴突然有了“原来如此”的安宁感,又带着一点怦然心动的雀跃感。

这时候楼下传来几个少年的笑闹,张艺兴透过边伯贤房间的飘窗望下去,果然是他,和几个同学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告别。
张艺兴以前很在意边伯贤对别人展现自己的精灵古怪口若悬河,对着他却话少的可怜,但现在他不在意了。
因为这个人,把所有的嬉皮笑脸都留给了别人,却把所有的温柔沉默留给了自己。

张艺兴放下手里的草稿纸,抱起梦龙,“走吧,边梦龙,我们下去接爸爸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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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从文章里看出来我写在开头的伯贤独白吗。
明明很想跟艺兴经常联系,但害怕尴尬,所以要求不那么密切的写信交流;张艺兴谈了恋爱,边伯贤就只跟他一起上下学,不过多打扰他;张艺兴被打,边伯贤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单挑李慕;张艺兴想养狗,边伯贤帮他,又不告诉张艺兴他其实怕狗,不给张艺兴增加心理负担;张艺兴被习题所困,边伯贤就挑灯夜读,帮助张艺兴学习,但也闷不做声,把自己的努力都藏起来。
我想写的,是很温柔的伯贤,就是不知道表达清楚了没有。
ps:但是到底是边兴还是蛋白我自己也没搞清楚 两个小天使都是可攻可受的 ʕ•̫͡•ʕ•̫͡•ʔ•̫͡•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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